
《内蒙古日报》(2025年6月26日10版)。
饮马渡河(节选)
□阿尼苏
客车在新客运站门口稍作停留后继续行驶。39岁的我,像个老者似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,一时忘了时间。
“旧客运站到了!”客车缓缓停在了路边。
24年前的夏夜,我站在旧客运站门口的报刊亭外,胆怯地抓起公用电话的听筒又放了回去。我终是没有拨通赛罕村的电话。萨仁额吉若是接到我的电话,肯定驾着马车,通过群山的轮廓辨认着方向,赶到阿古拉村,把我的离别之意传达给辍学在家的乌尼日。乌尼日若是得到消息,是将我送给她的勒勒车模型摔得粉碎,还是穿上那件漂亮的淡紫色蒙古袍,骑上那匹载着我们童年梦境的黄骠马,不顾路途艰险,一口气跑来?这些我不得而知。我从报刊亭买了本杂志,里面有我给乌尼日写的诗,一首离别的诗。我要去读高中了。我憧憬着未来,踏上了末班车。
我想着往事,背包前行。我准确地找到了曾经住过的旅店。“这可是以前的牧人旅店?”我望着“新牧人旅店”五个大字问老板。聊过几句后,老板似乎认出了我。他匆匆扫过我的身份证,怎么也不要住宿费。当我刚收拾好行李,他就端着熟食和二锅头进来了……
翌日清晨,老板往我包里塞了一袋风干肉和一瓶酒,告诉我最近没有开往赛罕村的车。
我走出西镇,越过西边的山坡,望见了天边的山峦。山峦是我妻子的精神寄托。我30岁那年的夏夜,暴雨如注的城市街角,我与娜米雅相拥而泣,那是我在城市打拼的第五个年头。我们在郊外租了一间20平方米的平房。
娜米雅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。后来我成了一名记者。我们在城里有了楼房,还有了可爱的宝宝。“给孩子取个名字吧。”娜米雅说。于是,尘封已久的乌尼日突然出现了。
“为什么叫乌尼日?”
妻子听完我的诉说后沉默了,她的眼泪落在孩子娇嫩的脸上。“还是换一个名字吧。”我把妻子和孩子搂进怀里。“就叫乌尼日!”妻子的拳头轻轻打在我肩头。我把襁褓中的孩子抱在胸前,仔细端详她柔弱的眉眼,长得真像远在天边的那个女孩。
“阿爸,阿爸!”女儿用奶酪一样柔软的手拉着我的裤脚喊。“快去找你的乌尼日吧!”妻子懒懒地躺在公园的草地上。她的身体已经逐渐丰满,再不是曾经瘦弱无助的样子。而我还在心里深情地低吟着思念草原的长调。“开什么玩笑?”“我已经有了阻挡风雨的体魄,你这个瘦骨嶙峋的家伙不回来都行呢!”妻子咯咯笑着搂住了我的手臂……
那个曾经将挖好的药材“防风”装入袋子,与乌尼日偷偷同骑一匹黄骠马赶来赛罕村换钱的我,终于来到了赛罕村。24年了,它依然还是老样子。黄骠马被我和乌尼日折腾得气喘吁吁,我们却毫不知情,乐此不疲地踢着马肚子。
半道上我吃着风干肉,喝着酒。昨夜的酒精在体内荡然无存,新酒使我兴奋,赶牛的一位老人投来亲切的目光。“小伙子,找谁啊?”“我找萨仁额吉。”“她搬到果园那边了。”
果园门口,一棵老柳树的影子里坐着萨仁额吉。她眯着眼睛看我。“萨仁额吉,我是温都苏。”萨仁额吉粗糙的双手在我脸上摩挲了一会儿,眼里有了泪水。她把我领进了土房,颤巍巍地要给我熬奶茶。“米尼呼(我的儿子),我已经50年没见到你了,你是不是50岁了?不!你跟乌尼日一样大,她今年18岁,你今年也18岁。”
我望着苍白的墙壁发呆。
“米尼呼,你快去找乌尼日吧,我给你套上马车,她知道你来了会高兴坏的。”萨仁额吉拉着我走出屋子,四处寻找不存在的马车。“额吉,我已经找到马车啦,这就去。”“好好好,快去吧!”
当我走到通拉嘎河边时,一个骑着枣红马的男孩赶了过来。“我没有见过你呢,你从哪里来,要到哪里去?”
枣红马低头饮着河水。“我要去阿古拉村,找一个叫乌尼日的女人。”“跟我走吧。”男孩领着我从浅流渡过了河。
男孩在土路边的草地上牵着马走,时不时问我奇怪的问题。绕过一座山,曾经的小山出现了,曾经的村子出现了……
男孩把我领进一个大院。红砖房里的土炕上两个小女孩正在堆着积木。她们看到男孩后,一个咧着嘴笑,一个歪着嘴哭。我倒在炕上,进入了梦境。在梦里,我骑上黄骠马,狂奔在阿古拉草原,恍惚间我变成了这匹马,在草原上驰骋。
“额吉,有个叔叔找你呢。”我隐约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。我被一团淡紫色的光芒唤醒,两个小女孩枕着我两边的胳膊睡着了。我用力眨了眨眼睛。
“温都苏,米尼呼,快去烧壶水,叔叔发烧了。”我想坐起身却没了气力,我听到男孩跑出屋子打水的声音。
伴着几声咳嗽,我从灯光中看到了一个人。我身上盖着被子,额头上敷着毛巾。“你醒了?”“我是……”“你可能太累了,先睡一觉吧。”
我怎能再次入睡呢,久违的情愫在我内心深处激荡着火花,星星点点的火花撞击我的心门。离别24年的乌尼日,三个孩子的额吉,依然在阿古拉草原上生活。我走了24年的路,再次来到她面前,她却从未离开过这里。她的第一个孩子叫温都苏,男孩子眉宇间透着我当年的样子。
夜里,我睡在西屋。我听到了东屋的说话声。“还记得额吉给你讲过的那个骑黄骠马的男人吗?”“记得呢,他离开草原去了大城市。”“后来他在城里念了高中和大学,还在城里有了工作……”
夏虫在我耳边嗡嗡作响,曾经烦透喧闹的我,总是一次次半夜起身走入黑暗,直到娜米雅的出现,她从黑夜把我拉回到温暖的家,即使我事业上不如意,醉醺醺地回到家,她还会把我扶上床,为我脱掉沉重的皮鞋。有一次,我因为在工作中出现严重差错,成天垂头丧气,是娜米雅把我从悬崖边拉了回来。
翌日,阿古拉草原上刮起了大风。乌尼日的丈夫巴图赶着马车回来了,而我正骑着枣红马在草原上肆意游荡。“这不是我的安达温都苏吗?”
……
乌尼日细心地照顾着憨厚的巴图,言语和行动充满着爱意。乌尼日依旧那么美,伴着巴图的琴声,她唱着动人的长调,歌声回荡在天地间。我在心里喊起来,“娜米雅,快来听听这个歌声,这不也是你的歌声吗?”
岁月淘洗着两个女人和两个男人,将来还会淘洗四个孩子。我并不是为爱情而来的,24年前的离别是不是爱情的萌芽,我不得而知。这次出门,我会如释重负,这一点娜米雅心知肚明。见到了乌尼日,我更无法失去娜米雅了。尽管我当年雕刻的勒勒车跟那期杂志静静地躺在乌尼日的玻璃柜里,但我知道,那不是爱情。乌尼日有草原女人所有的优点,她不会把惆怅带给别人,她会深深地祝福生命里的相遇。这是阿古拉草原带给我们的深层认知。这个认知同样留在巴图的心上。这个憨厚的男人也把无限的柔情献给了他的女人。
巴图牧羊时不小心摔下马,胳膊脱臼,我到达阿古拉村的第二天,他刚从西镇整骨医院回来。
剪羊毛季节快过去了,巴图的羊群还没来得及剪毛。巴图把羊群赶到栅栏里,长长的电线从家里延伸到羊圈。巴图的速度很快,他盘腿坐在一块羊毡上,将绵羊放倒在前,用电推子迅速推毛。我和小温都苏不停地将羊毛装入编织袋。乌尼日领着两个女孩子,在屋前屋后忙碌着。
两天的时间,几十只羊脱去了厚重的羊毛。“你呀,还和以前一样,瘦得跟脱毛的羊似的。”乌尼日指着我说,巴图和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。
巴图借来一辆拖拉机,我们把一袋袋羊毛装入车厢,赶往西镇收购站。“入秋后再卖些羊,过年的钱和孩子读书的钱就有了,我最羡慕你了,能去大城市生活,将来小温都苏长大了,也让他出去闯荡闯荡。”巴图的声音回荡在草原上。
路过萨仁额吉的家,巴图留下几百块钱。萨仁额吉说的话已经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。“巴图,快去找乌尼日,她是好姑娘。”“好的萨仁额吉,我这就去。”巴图听着我们的对话,向我投来憨憨的笑容。
到了西镇,巴图请我打了一会儿台球,还带我去看了几辆二手摩托车。我给孩子们买了些玩具。
夜里,乌尼日炖好了羊肉,烫好了奶酒,熬好了奶茶。我们六个人沿着炕桌坐好,开始消磨夏夜。乌尼日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红晕,淡紫色的蒙古袍衬托出一张只有阿古拉草原才有的温柔的脸。乌尼日的歌声响起来,她清澈的大眼睛,长期在朴实生活中磨砺出来的皮肤和神态,仿佛诉说着草原的往事。
这双眼睛也是娜米雅的眼睛,她在雨夜里彷徨时的眼睛,那是草原带给她的透明的眼睛。她深深懂得,我来阿古拉草原,寻找乌尼日一家,不是为了完成什么心愿,而是重新衔接我生命里几乎要断裂的情感。我们是风中的马驹,低头饮水时撞在一起,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更广阔的自己。
我在阿古拉草原、在乌尼日家照了很多照片。
萨仁额吉的眼睛去年就看不清了,乌尼日近期打算把萨仁额吉接过来。
我想说些什么,要开口时,乌尼日马上调转话头。“以后我们有机会就去城里看你和娜米雅,还有可爱的小乌尼日。”当我想再次开口时,巴图牵来了一匹黄骠马。“你到了西镇后,就调转一下马头,在它脊背上轻轻拍一拍,它就会自己跑回来。”
“你们一定要来我家呀!”骑上马背,我不停地重复着。
小温都苏泪眼汪汪地看着我,两个小女孩躲到了巴图后面不肯出来了。
狂风停歇后的阿古拉草原变得格外宁静。黄骠马驮着从时间裂缝里走出来的我,骄傲地跑起来了。天下起小雨,也许,告别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情感,告别会像闪电一样重重地落在人的心上,然后化作亘古的风,吹拂苍茫大地。
“乌尼日,谢谢你!娜米雅,谢谢你!”我把最深情的语言说给黄骠马,黄骠马水晶般的眼睛里流淌着珍珠般的泪水。草原和城市,乌尼日和娜米雅,巴图和我,我和我自己,还有我们的下一代,也许在河边吹着野风,也许在大厦吃着汉堡。无论怎样,只要我们见到大草原,就能望见彼此,望见自己。
快到西镇时,我在一条溪水里饮马,小雨停停歇歇,一片迷离的景象。从此,我将带着激荡的心,重新回归我的生活。
黄骠马奔向草原,它将从此离我而去。我看着它的背影,嘲笑自己,明明是我离它而去,它什么时候离开过我呢?


挪动春夜
□缪知行
“黑径云俱野,火船江烛明。红湿处晓看,锦官城花重。”这四句诗是我对《春夜喜雨》后四句改变排列顺序的尝试。
一开始是随口倒装,一想却觉颇有“野”味。野径、云黑,这样的意象在如今看来并不鲜见,若写作“黑径”,也不影响它的“野”。
唐代李华在《吊古战场文》中写道“河水萦带,群山纠纷”,这“纠纷”就把山写“热”了,好像看到当年的那场地壳运动一般。后面,李华在描述连年征战的队伍时,又写到“万里奔走,连年暴露”,“暴露”就把人写“冷”了。
不能光顾着把人写“活”,有时候也得把人写“死”,把冷写热,把热写冷,把物拟人和把人拟物。
第二句“江船火烛明”,本意是江上的船像火烛那样明着。若变为“火船江烛明”,则船就是火,也就是火船,江水反而是蜡烛,船是黑蜡上的一粒火点。
“晓看红湿处”变为“红湿处晓看”,倒也有点禅意。想了想,所谓禅意,大概就是以为会“雅”的一句话,没想到挺“俗”。
“花重锦官城”变为“锦官城花重”,虽也是倒装,却有不同。后者让读者的眼睛跟着作者走了,作者也是早上起来,看见锦官城花重了。而不是先知道花重了,再知道锦官城。就像鲁迅的“在我的后园,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,一株是枣树,还有一株也是枣树。”一样。读完这句,大家就都坐在鲁迅故居的窗前了,因为我们都被文字带动着把这两棵树数了一遍,而不是被灌输“这里有两棵树”的既定事实。
用这句带着动感的话来结束这首诗,好像描述了一场雨后,突然有一段“空”一点的内容可供大口呼吸,推开门,哦,锦官城里花都重了。
成都空气本来就好,春天下过雨后,更安逸。
不过若是如此改写,则“晓看红湿处”和“花重锦官城”的叙事节奏的对应关系就有些被破坏了,而且显得有点重,又薄又无力。
“晓看红湿处”,是带着眼睛走,破晓时看那有着斑驳红色的落雨处,下一句就不再带着眼睛走了,而是直接“花重锦官城”,我以为,“晓看红湿处”轻些,带着读者看,“花重锦官城”重些,直接给读者看,做收句。写作得有“配重”意识,就像我的这篇文章,最后一段肯定得欢快一点。
不说呼应关系,单纯说词句,变为“锦官城花重”,有两重意思,一方面,锦官城的花重了,另一方面,昨夜的雨点打在花上,影影绰绰,全是花,都重影了。

乌兰毛都, 我梦中的故乡
(组诗)
□孔庆艳
一
鸟用鸣声织一张巨大的网
无论你在哪里,都逃不过它
如果有风暴,鸟鸣会化为船只
在它还没有抵达前,
它早已在遥远的海上
月亮用月光的深情,
凝视着乌兰河
从几千年前的追随,
到草原深处长满云朵
一群羊掀起的云海与浪花
是六月的乌兰毛都草原上的一声鸟鸣
唤醒一滴雨水的记忆,
一个不安分的夜晚,
雨滴落了又落
它在等,等黎明,
去捕捉草原,白马
二
杭盖草原——
“山林中的草地” 我早已跟随它
走进了一幅油画里,巨大的绿色的海
它们都无法描绘乌兰毛都的蓝天,白云
没有到过这里,你就无法想象
它的天之蓝,它的云之白
它的辽阔与包容,
一声鸟鸣怎么能唱出
它的深邃。
来确认乌兰河的深情,马群的奔腾
你更无法想象牧人的热情
听东面的山坡上传来歌声
不肯睡去的小虫,正随着歌声低唱
月亮西沉,草原醉了,游人醉了
三
不轻易发出叹息,被误读的鸟鸣
一条河流收留体内的荒芜,豢养它
走了几千年的河水,在春天发出细细的鸣叫
草原深处,堆叠一座山的思念
每一块石子,都是河流的倔脾气
风雨欲来,那是它提前发送的提示音
鸟鸣上升,它似乎听见天空的召唤
河流下沉,坠入谷底的心思
会攀登的石头,从来都在低头走路
一架梯子是木头一截截攀爬留下的五线谱
等一把吉他发出最后的尾音
时针指向乌兰毛都草原的方向
四
手中的弓,张开草原的渴望
一滴雨水有同样的渴望,一棵老树
用苍老的声音,唤一声鸟鸣
归流河走着走着,走成了一滴酒。
鸟鸣在酒香中沉醉
沉醉的还有月亮。
怎么叫都叫不醒山上的羊群,
它们早已成了云朵
是谁在歌唱,我从不打扰
一条安静的河流,它太老了
老的只剩下智慧与耐心
一滴雨水成了油画中重要的色彩
调和阳光与水滴,星空与等待
一滴雨水,是一个音符,
组成千千万万个动人的曲调,
然后是一匹白马
沿着河水,找到梦中的杭盖草原
五
一匹马召唤另一匹马,
一群马召唤泥潭中的马。
河水经过它的眼睛
努力挣扎着站起来,站起来
你依然是一匹勇敢的蒙古马
你眼中的草原,充满花香
你眼中的河水,充满期待
你眼中的骏马,充满力量
牧民挥起的马鞭,似一声指令
马头琴响起来了,
它听见体内千万匹马的嘶鸣
回归,你是领头的马
回归,乌兰毛都草原
上演生命唤醒生命的奇迹

鸟儿有芳名
□郭海燕
好多鸟的名字我都不知道。等我当了妈妈,每次外出,儿子看到排队站在枝头的鸟儿,都会喊:“快看!有小鸟!妈妈,那是什么鸟啊?”我随口作答:“麻雀。”“姥姥说了,它们叫老家贼。”儿子一脸炫耀地告诉我。“那是它的绰号,大名就叫麻雀。”我忙不迭敷衍。
世界上有多少种鸟儿,鸟儿都叫什么名字,这本是动植物学家的事情。但当了母亲,总该在知识储备上高儿子一等,于是忍不住用手机查了一下,真是不查不知道,一查吓一跳。麻雀,俗名霍雀、瓦雀、琉雀、家雀、老家贼、只只、嘉宾、照夜、麻谷、南麻雀、禾雀、宾雀,亦叫北国鸟。
从未想过,看上去灰不溜秋的麻雀,居然会有“琉雀”“照夜”这么好听的名字,而且还被美誉为“北国鸟”。单单是看到这些名字,就让我的眼前鸟语花香,难怪“鸟语”和“花香”并列,原来鸟儿们也是有花朵一样芬芳的名字的。
汉字天生具有美感,所以鸟儿的名字不单单是名字,还浓缩了人们的喜好和情感。“几处早莺争暖树,谁家新燕啄春泥。”春日暖阳里,燕子总是最先感知到旧主人家的召唤,重新飞入寻常百姓家,成为人们眼中的吉祥鸟、观音燕。还有鸽子,在中文里不止叫白鸽或和平鸽,白凤也是它的雅称,甚至在古代还被誉为“飞奴”。说到“奴”,马上想到“奴家”,好一个小家碧玉、小鸟依人的喜人模样。
人如其名,鸟亦如此。呼伦贝尔的夏天,不只是蓝天白云的故乡,也是各类鸟儿的天堂。天高地阔,适宜飞翔,哪怕在城市里,也有很多鸟类。初夏从河边走,能听到各种咕噜声、吱吱声、咯噔声,还有叽叽咕咕声,把安安静静生长的花草,衬托得文质彬彬,鸟儿们反倒像个话痨,菜市场般热闹。忍不住对其中一种水鸟拍照查名,原来眼前这个双腿修长,不停晃着蓑羽,一身莹白的“舞蹈家”叫白鹭。及至看到后面一长串的名字:舂锄、鹭鸶、丝琴、雪客、一杯鹭……多么美丽的芳名啊!尤其是“丝琴”“雪客”“一杯鹭”,让人不禁浮想联翩:琴样的悠扬,雪样的洁白,高脚杯似的优雅,能够取出这些芬芳又诗意名字的人,一定有一颗绵密的慧心。
口中默默念着这些名字,我亦被优雅的白鹭们迷倒了,不,不仅仅是“白鹭”们,也是“丝琴”“雪客”们,它们慢慢地扇翅膀,悠悠地探出长长的腿,把细细的脖颈向上伸,清清喉咙叫几声,然后拎起一只脚久久站着,好似心满意足地听着流水拍打河岸卵形山石,如鸣佩玉,禅意无限。
“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”,孔子在《论语·阳货篇》劝诫学生们亲近自然,知道鸟兽的名字,这是一份多么浪漫的感情。所谓万物皆有情,被赋予美好名字的鸟,它从什么地方来,又到什么地方去。冬天,它该怎样拖家带口生活,春天,又该怎样历经风雨回归,高高的天空,冷冷的气流,又该是怎样扇动翅膀飞过山川、湖泊、草原……只是想一想,便让人内心充满了无限柔情。
鸟儿灵动,鸟名隽妙。广袤的天地孕育了仪态各异、羽色斑斓的鸟儿,这是一件多么神奇又美妙的事情。而作为人类的我们,能够亲近和喜爱这些灵动的小家伙,又是一件多么纯真与美好的事情。不辜负自然,不轻视每一个生命,为这些毛茸茸有着万千鸣叫的小生灵们,取上一个个暖心的名字,亦像为平凡的日子装点一份温情。
抬头望向天空,有鸟儿飞过,那是大自然让信使们,为我们写下的一句句热爱生活的诗行。
来源:内蒙古日报
编辑:李金璇
编审:赵宗杰
终审:刘畅
总监制: 肇慧茹